【大家讀經(jīng)典】從閱讀到教學，教師該如何“修行”？

教師與“書”有著天然的聯(lián)系。作為讀書人，教師在讀書中學習、思考；作為教書人，教師在教書中分享、對話。

如何在閱讀中實現(xiàn)專業(yè)成長，在閱讀中完成自我更新？從閱讀抵達教學，教師又該如何“修行”？本期“大家讀經(jīng)典”邀請到上海市教育考試院副院長常生龍和南京師范大學附屬中學教師周春梅，與教師們一同翻開《讀書是教師最好的修行》《教師的書桌：從閱讀抵達教學》兩本書，分享書桌上的“那些事”。

示范與引領

幫學生鍛造一把打開未來世界的鑰匙

記者：近期，各地各校都在持續(xù)深入開展青少年學生讀書行動。在推動青少年學生讀書的過程中，教師閱讀起著什么樣的作用？

常生龍：教師在推動青少年閱讀的過程中，至少發(fā)揮著三個方面的作用。

首先是示范作用。我一直持這樣的觀點：教師自己不讀書，培養(yǎng)不出會閱讀的學生來。一些學校推進書香校園、開展青少年閱讀，教師給學生提的要求很多，但自己卻沒有成為閱讀活動的參與者、示范者。教師的言行舉止對學生影響深遠，教師是否看重閱讀這件事情，學生通過察言觀色很快就能辨別得出。如果教師對待閱讀這件事情并不“當真”，要想推動青少年學生的閱讀活動就很困難。

其次是指導作用。閱讀對人而言并不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行為。人們在開展閱讀活動時，需要同時調(diào)動大腦中負責視覺、聲音、甚至動作的各種神經(jīng)區(qū)域協(xié)同工作，才能明白所給文字的相關含義，并借此做出相應的理解。這需要教師對閱讀這件事情的復雜性有較為深刻的認知，并針對不同年級、不同學段學生的特點做出更有針對性的指導。人的閱讀能力是在長期的閱讀實踐中逐步建立起來的。只有踏踏實實、定下心來堅持不懈地開展閱讀，經(jīng)由一段時間的積淀，才有可能看到自己在各方面的變化。也正是因為如此，教師的指導作用就顯得尤為重要。

再次是推動作用?？茖W技術的飛速發(fā)展，人工智能的快速更迭，使得人類進入到知識爆炸的新時代，不確定性更是成為未來社會的一種常態(tài)。在這樣的境況下，學生僅僅依靠在學校里習得的知識和技能，是很難讓自己在未來的人生道路上行穩(wěn)致遠的。教師要通過持續(xù)深入地開展青少年讀書活動，推動學生養(yǎng)成終身學習的良好習慣。這實際上也是幫助學生鍛造一把走向未來的鑰匙。有了這把鑰匙，無論何時遇到工作和生活上的難題，他們都會通過閱讀找尋破解的策略和路徑，讓自己贏在未來。

周春梅：首先，應該看到教師閱讀的引領性作用。教師在課堂內(nèi)外的推薦、點撥，往往能為學生的閱讀打開一扇窗，進而打開一個世界。一本書的片段，指引學生走向一本書，一位作家；某個主題某種風格的作品，指引學生走向更多主題，更多風格……如同赫爾曼·黑塞在《獲得教養(yǎng)的途徑》中所說的：昨天的花園、公園或原始密林，今天或明天將變?yōu)橐蛔鶑R堂，一座有著無數(shù)的殿宇和院落的廟堂。這種影響還可以伴隨學生的一生，讓其成為真正的讀書人。比如在校期間，學生可能由于時間等原因未能完成閱讀，日后當他在書店或圖書館與這些作品相遇時，會覺得遇見了似曾相識的故人，會去翻一翻，讀一讀，會回憶起老師的課堂、自己的青春時代——那一刻，過去融入當下，當下又穿越回過去，閱讀與自己的成長突破、鮮活的生命體驗相融。

當然，要把讀書融入生命，終究還是要靠學生自己去完成，教師應當認識到自身作用的有限性。正因為其有限性，教師才應當在這方面做出更好的示范，知行合一。教師是真正熱愛讀書，還是只將讀書作為一種雅致的裝飾，學生自有判斷。課堂上解讀文本時延伸出的某個細節(jié)，課后交流中的某個點評，學生會聽在耳里，記在心中。

專業(yè)成長

建構屬于自己的閱讀體系

記者：教師的閱讀不同于一般的閱讀，它帶有某種基于自身專業(yè)實踐需求的客觀性。教師如何在閱讀中獲得進一步的專業(yè)成長？

常生龍：與某種職業(yè)相對應的閱讀，通常都屬于專業(yè)閱讀，教師的閱讀就是如此。

教育是一個復雜的系統(tǒng)，教育政策、學校文化、家庭環(huán)境、學生心理、師生關系、家校社合作、評價方式等，都會對教育成效產(chǎn)生重要的影響。一個教師，不能總是將目光聚焦于所教的學科、自己的課堂，需要圍繞與教育相關的話題和領域開展廣泛的專業(yè)閱讀。教師的閱讀范圍越廣，越能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待日常的教學實踐，越有利于發(fā)展自己的社會角色。

但教師的專業(yè)閱讀也不能離課堂太遠。教師的工作是通過課堂呈現(xiàn)的，教育改革是否獲得了有效進展，最終也要通過課堂來檢驗。建議教師圍繞課堂這個主陣地，構建自己的閱讀體系，不斷提升自身的專業(yè)能力和素養(yǎng)。

我為自己構建的閱讀體系是由七個板塊組成的。

第一個板塊是學科的本體知識。在學生學習的信息來源日益廣泛的當下，加強學科本體知識的研究尤為重要，特別是那些相互之間聯(lián)系的、具有內(nèi)在結構的知識，或有助于思維遷移的知識，應該成為教師本體知識的核心。

第二個板塊是教育管理的知識。無論是學校的管理者還是教師，都要承擔幾十個人甚至成百上千人的管理職責，都需要熟悉教育管理的基本知識和理論。在這方面，德魯克提出的目標管理和自我控制，對團隊管理、班級管理、學校管理有著很好的指導意義。

第三個板塊是課程建設的知識。“雙新”課改需要教師從原來的教學觀念轉向現(xiàn)在的課程觀念，能夠依據(jù)國家課程標準的要求，結合本校實際開展國家課程的校本化建設，能夠依據(jù)新的課程理念高質(zhì)量實施課程，關注“教-學-評”的一致性，將評價融入到課程實施的各個環(huán)節(jié)，確保育人目標的順利達成。

第四個板塊是學習科學的知識。作為一門交叉學科，學習科學整合腦科學與神經(jīng)科學、人工智能、社會學、教育學、心理學等多個學科的知識，對學習的生理、心理等機制做深度的研究。雖然這個學科創(chuàng)建的時間不長，已經(jīng)取得非常多的成果，其中有不少還顛覆了人們傳統(tǒng)對學習的認知，讓我們得以從一個全新的角度來認識兒童、認識學生的學習。

第五個板塊是優(yōu)秀文化的知識。學習和思考永遠都置身在文化情境里，并且永遠都依賴文化資源。那些跨越時空的、被一代代的人們反復品讀的文史類、思想類的經(jīng)典作品，不僅能浸潤教師，讓心靈柔軟起來，也能讓教師學著從另外一個視角看待教育。

第六個板塊是教育哲學的知識。觀念決定行為，不同的人面對相同教育問題之所以會采取不同的行為，是因為他們所抱持的教育觀念不一樣。教育轉型的核心是教育觀念的重塑，是教育哲學的重建。

第七個板塊是五育融合的知識。從原來僅關注知識的傳授到現(xiàn)在培育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人，除了觀念的重塑，還需要教育資源的重新建構、課程體系的重新確立、教學流程的重新改造、教育手段的全面革新?！安⑴e”是解決五育失衡的問題，“融合”則更進一步，重點解決五育失聯(lián)的問題。

每個人都應該構建屬于自己的、促進自身專業(yè)發(fā)展的閱讀體系。上述閱讀體系僅供大家借鑒和參考。

周春梅：每個學科的老師，首先要在自己的專業(yè)中完成一些基礎性的閱讀。比如語文學科：中外文學史及經(jīng)典作品、文藝批評理論、歷史與哲學常識等。另外，在專業(yè)之外，盡量多增加一些教育學、心理學的知識儲備，而且要與時俱進，不斷更新。還要多了解時事新聞，關注科技發(fā)展，比如人工智能的發(fā)展對人類可能產(chǎn)生的影響、對教育可能產(chǎn)生的變革性的影響。我曾讀到學者汪民安的《技術末世論：如何應對人工智能對人的奴役？》，還有戴錦華的《ChatGPT會發(fā)展成我們的“奧本海默時刻”嗎？》，不一定是對未來的準確預判，但都頗有啟發(fā)性，在此順便推薦一下。

提升閱讀力

持續(xù)積累 讓閱讀成為常態(tài)

記者：說到教師閱讀，“閱讀力”一詞時常被提及，教師的閱讀力可以從哪些維度進行呢個考量？又該如何幫助教師進一步提高自身的閱讀力？

常生龍：閱讀能力不是天生的,也不是一下子就形成的,它是在長期的閱讀實踐中逐步培養(yǎng)起來的，是一個從低級到高級、從簡單到復雜不斷進階地過程。從程度上看，大致可以分為四個不同的層級：

一是感知。拿到一個文本，能熟悉其中的字詞，知道這些字詞所要表達的基本意思，能熟練地將文本復述出來或者對主要內(nèi)容進行概述，知道文章的體裁，能把握文章的主要思想。

二是關聯(lián)。對文本的內(nèi)容和結構有較為清晰的認識，并能梳理出它們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能夠從語言文字的表達中捕捉到字里行間所隱含的“言外之意”，知道作者之所以這樣寫的用意；能夠理解作者寫作時的思想感情，和作者進行跨越時空的對話。

三是鑒賞。通過對作品深入細致的評析，辨別作品所傳遞的信息的真?zhèn)危龀龊侠砗锨榈脑u判；能夠依據(jù)一定的評判標準判斷出這一作品的品味，確定是否具有仔細研讀的價值；能夠對作品所傳遞的思想和情感作出判斷，不盲從不迷信。

四是創(chuàng)造。把所閱讀的內(nèi)容融入自己的經(jīng)驗之中，豐富自己的認知體系；將閱讀和自己的學習、工作和生活經(jīng)驗相聯(lián)結，讓自己跳出書本的局限，在聯(lián)系實際的過程中獲得新的感悟和啟發(fā)；將閱讀所獲遷移到新的情境之中，把死書本化為活材料，由舊知識生成新思想。

很多人的閱讀尚停留在感知、關聯(lián)的層面上，很難上升到鑒賞、創(chuàng)造的高度，這與平時沒有養(yǎng)成良好的閱讀習慣，或閱讀往往處于淺閱讀的狀態(tài)，缺少深度思考有關。

教師要提升自己的閱讀力，沒有什么捷徑可走，唯有堅持不懈地閱讀，在閱讀實踐中不斷提升自身對教育本質(zhì)的理解。為此，為教師提出如下幾點建議：

一是要讓閱讀成為生活的常態(tài)，像每天吃飯睡覺那樣自然。閱讀的成效往往需要多年之后才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持續(xù)積累的過程，不可能找到幾本書籍一讀，就能讓自己上一個新臺階。所以要有堅持不懈的毅力，做到習慣成自然。

二是要有挑戰(zhàn)性的目標。有一些書閱讀起來非常愉快，毫不費力，說明書籍所論述的那些東西是你所知曉的，通過閱讀只能證實作者對這個問題的思考和你在一個水平上，自己并不能從中有新的感悟和收獲，閱讀這樣的書籍往往是在浪費你的時間。人生匆匆，留給自己閱讀的時間非常有限，所以建議選擇那些看上去似懂非懂的、對提升自身專業(yè)水平有價值的書籍來讀。

三是要跳出學科去閱讀，不斷拓展自己的閱讀視野。事物之間是存在普遍聯(lián)系的，教師的專業(yè)成長也需要廣闊的知識視野來支撐。要不斷完善和豐富自己的閱讀體系，以自己的學科為中心畫出閱讀的同心圓。隨著你畫出的半徑逐漸擴大，你會發(fā)現(xiàn)未知的世界也隨之增大，而自己可以學習、可以提升的方向也更加多元。

四是加入讀書會，在相互啟發(fā)和激勵下提升閱讀力。俗語說“一個人可以走得更快，一群人能夠走得更遠?！币粋€好的讀書會，成員之間的深度思考和互動交流，可以幫助自己看見字里行間的深意、加深對文本的理解和認識、發(fā)現(xiàn)未知的世界，實現(xiàn)與作者、與他人、與自己的三重對話。

周春梅：對于敘述抒情類文本，有良好的感知力與共情力；對于議論類文本，有良好的理解力與思辨力；對于說明類文本，有良好的提取信息與整合內(nèi)容的能力。在此基礎上，形成融會貫通、建構創(chuàng)新的能力。

提高閱讀力，最重要的還是自己踏踏實實的閱讀、思考與寫作。我的經(jīng)驗是，幾分鐘高質(zhì)量、高密度的文字閱讀，勝于幾十分鐘手機上的碎片式瀏覽。每天幾分鐘的時間，無論再忙，都還是有的，關鍵還是有沒有興趣與意志力。

教師還有一個其他職業(yè)所不具備的優(yōu)勢——與同事、學生的交流討論。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奇文共賞，互相認同，如遇知音；疑義辨析，遇見異質(zhì)，求得新知。交流討論能將我們對問題的思考引向幽微之處，還能讓我們發(fā)現(xiàn)自己認知的偏差、邏輯的漏洞，抵達未知之境。在討論中，教師必須梳理自己的觀點，并且準確清晰地傳達給對方，這也提高了教師必備的語言表達能力。

個體閱讀與群體閱讀

真參與 真思考 真感受

記者：為了進一步推動教師閱讀，各地各校會舉辦教師的讀書會來進行群體閱讀，這樣的閱讀形式在落地層面還存在什么樣的問題？教師如何在群體閱讀中更好地實現(xiàn)個性化的成長？

常生龍：各地各校近些年來對閱讀的重視程度逐年提升，組建讀書會進行群體閱讀也是常見的方式。從圖書的供給方式看，有的是組織方指定或者直接購買相關圖書送給教師閱讀；有的是組織方給定一批圖書的目錄，由教師從中自主選擇；有的是組織方給教師設定購買圖書的經(jīng)費，由教師自行選擇相關的圖書。從讀書會的組織方式看，有的是以教師自主學習為主，在一本書或者一個單元的閱讀完成之后，邀請作者或者先關領域的專家舉行一場講座，希望教師從中進一步體會作品的深意；有的要求教師在完成一本書的閱讀之后，要提交一篇讀后感，甚至還會進行優(yōu)秀讀后感的評比，激勵教師繼續(xù)閱讀；有的則是將書籍的相關內(nèi)容加以拆解，分成不同的部分，逐一進行閱讀并開展讀書活動交流；有的注重學以致用，要求教師聯(lián)系自己工作的實際，以教學案例的方式呈現(xiàn)閱讀成果等等。

各方推動教師閱讀這件事情是值得肯定的，但在具體實施過程中，有一些做法可以進一步完善。比如說書籍的選擇方面，要知道教師的閱讀能力、閱讀趣向、知識背景等都存在明顯的差異，采取一刀切的方式來組織，必然會導致一部分教師對所選的圖書不感興趣，沒有閱讀欲望等問題。比如說在閱讀方式上，有的教師喜歡一個人安靜地閱讀，不喜歡把打擾；有的教師自己很難靜下心來閱讀，需要在共讀伙伴的幫助下感受文字的魅力。比如說在互動交流上，有的老師喜歡讀，但就是不擅于說和寫，讓他交一篇讀后感會讓他非常痛苦，讓他在讀書會上做交流更是異常困難。我們需要對教師在閱讀中的這些情況有比較清晰的認知，并因勢利導，幫助他們走上閱讀之路。

閱讀是非常個性化的行為，要想幫助教師在閱讀中實現(xiàn)自我成長，讀書會的組織就要契合教師的內(nèi)在需求。在中國教育報的支持下，我從2022年開始舉辦常生龍領讀的中國教育報“給老師的讀書會”，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展了15本書的共讀活動，全國各地參與的教師人數(shù)一次比一次多，我從中看到了各地教師對閱讀的熱情以及學習的強烈渴望?？紤]到參加共讀活動的教師所有學段、所有學科都有，所以在共讀書籍的選擇上頗費心思，主要包括教育經(jīng)典、思想普及、雙新課改、核心素養(yǎng)等大家關心關注的熱點問題。在共讀方式上，采取了將大目標分解為一個個小目標的閱讀方式，講一本書加以拆分，用20天到一個月不等的時間來循序漸進地閱讀，每天的閱讀任務不重，讀完了之后及時寫上幾句自己有感觸的文字，將自己閱讀的要點和文字的精華記錄下來。在共讀活動中，始終堅持閱讀和寫作一體兩翼，不可偏廢，讓教師通過日常的閱讀和練筆，讀出問題、讀出自己，把書本的文字和自己鮮活的工作經(jīng)驗相結合。很多教師自始自終、自覺自愿地參與到共讀活動中來，說明了共讀活動確實讓他們受益良多。

周春梅：現(xiàn)在這樣的讀書會有時流于形式，有時更看重形成可以呈現(xiàn)與匯報的成果。我想，提高書目選擇的自由度與針對性、交流的參與度和體驗感等，都是切實有效的方法。書目的選擇，可以在大家推薦的基礎上，挑選一兩本精讀；還可以精讀（必讀）與泛讀（選讀）結合。交流可以在線上隨時進行，每隔一段時間有一個線下討論，還可以和城市行走、古跡探訪、實地考察等深度體驗活動結合。

個體的閱讀，不能被群體閱讀替代。個體的精細的閱讀，是群體閱讀的基礎。群體閱讀之后，還需要個體消化吸收，內(nèi)化于心，外化于行。在群體閱讀中，要保持自己的獨立思考，力求有些新意與深意，同時也廣泛聽取他人的觀點，隨時調(diào)整自己的心態(tài)。如果這樣做了，自然就可以實現(xiàn)個性化的成長。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經(jīng)驗與記憶，試圖通過書籍來解決自己的切身之惑，如果是真問題，真思考，其所感所得，自然是個性化的，不可能雷同。

在閱讀中修行

尋找新的生長點 鍛煉新的基本功

記者：在數(shù)字化時代，教師還有哪些“功力”需要精進，又該如何通過閱讀去進一步“修行”？

常生龍：伴隨著人類社會走入數(shù)字時代，教育也在發(fā)生著深刻的變革，從工業(yè)時代的班級授課制的傳統(tǒng)教育模式轉向數(shù)字時代的個性化教育，從以知識傳授和記憶為主的學習轉向人的核心素養(yǎng)的培育，成為教育轉型發(fā)展的最強音。為此，近些年來國家層面積極推動新課標、新教材的“雙新”課改，繼高中學段全面實施之后，今年秋季義務教育階段也將全面落地。“雙新”課改有很多的新的理念和要求，從育人目標的角度看，有核心素養(yǎng)、立德樹人、五育融合等；從教育發(fā)展的角度看，有教育現(xiàn)代化、高質(zhì)量發(fā)展、教育治理體系、擴優(yōu)提質(zhì)、城鄉(xiāng)一體化、家校社合一等；從課程教學的角度看，有課程標準、基于課程標準的教學、學業(yè)質(zhì)量標準、學校課程實施方案、“教-學-評”一致性、大單元教學、學科實踐等；從教師專業(yè)成長的角度看，有教育家精神、四有好老師、教師專業(yè)標準、課程內(nèi)容結構化、學習任務設計、因材施教等，從發(fā)展學生的學習角度看，有綜合學習、深度學習、情境學習、項目化學習、跨學科主題學習等，從教育評價改革的角度看，有協(xié)商式評價、表現(xiàn)性評價、結果評價、過程評價、學業(yè)述評、增值評價、綜合評價等。這其中相當多的關鍵詞并不是顯而易見的，需要教師加強閱讀、認真學習，才能夠明白其真意，保證在改革實踐中方向不出現(xiàn)偏差。

要實現(xiàn)個性化教育，必須要能夠對學生開展“數(shù)字畫像”，從學生成長過程中的優(yōu)勢和不足中，找到新的生長點。這就需要人工智能、大數(shù)據(jù)和課堂教學深度融合，這其中，也有很多知識需要教師加強閱讀和學習。比如說采集什么樣的數(shù)據(jù)更有價值，如何采集數(shù)據(jù)，采集的到的數(shù)據(jù)如何進行分析，分析之后的結果怎樣呈現(xiàn)等等，這些知識都是數(shù)字時代所特有的，也將成為教師新的基本功。教師對這些新的領域和知識要有足夠的敏感，并善于通過閱讀把握其精髓，讓其為自己的教育教學工作助力。

從閱讀到教學

讀書之“用” 不急在一時一課

記者：從閱讀到教學，其實涉及到的就是“用”的問題。隨著新課標的實施，對教師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那么教師如何通過閱讀進一步提升“教學力”？

周春梅：我曾聽不少老師跟我說，自己的閱讀用不到平時的教學中。首先，閱讀有一部分可以而且應該是非功利的，不是都要“用上”?！坝谩?，也可以是無用之用，長久之用，不急在一時一課。其次，要有意識地培養(yǎng)讀用結合的意識和能力。這種意識和能力，也是可以習得的，而且一旦養(yǎng)成習慣，就會如西諺所說：“手里拿著錘子，就會到處看見釘子?！北热绺咭唤滩闹杏锌ǚ蚩ǖ摹蹲冃斡洝?，今年適逢卡夫卡逝世一百周年，我讀到復旦大學德語系教授李雙志撰寫的一篇序言，其中正好有關于《變形記》非常出色的解讀，我會與學生分享。

教師自身有這樣的意識與習慣，也會對學生產(chǎn)生影響。比如我曾向學生推薦波蘭詩人辛波斯卡的作品，學生外出研學時，正好看到她的詩印在玻璃門上，隨手拍下，與我分享。

我還曾與學生共讀這首詩：

在路中央

（巴西）卡洛斯·安德拉德（姚風 譯）

在路中央有一塊石頭

有一塊石頭在路中央

有一塊石頭

在路中央有一塊石頭

在視網(wǎng)膜已經(jīng)疲竭的生活中

我決不會忘記這個事件

我不會忘記在路中央

有一塊石頭

有一塊石頭在路中央

同樣是在研學途中，學生與我分享了路中央的石頭的照片：

詩歌，也已經(jīng)滲透到了他們的生活中，他們將帶著這些詩篇行走于遼闊的世界、漫長的人生。

最后，我還想補充一點，在教學中，要敢于突破舒適區(qū)，將自己讀到的專業(yè)知識或學習理論運用到教學中，并根據(jù)課程標準、學情等隨時調(diào)整，勇于試錯，及時糾錯，與學生一起，有時進，有時退，收獲自在其中。

（中國教育新聞網(wǎng)記者 彭詩韻）

嘉賓簡介：

常生龍，物理學博士，特級教師，研究員，上海市教育考試院副院長。出版有《從普通到卓越：教師成長的五堂必修課》《作業(yè)設計的30個原則》《核心素養(yǎng)與學習的變革》《讀書是教師最好的修行》《讀書是教師最好的修行2：終身學習，終身成長》《給教師的5把鑰匙》等著作。

周春梅，1998年畢業(yè)于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此后一直任教于南京師范大學附屬中學。著有《教師的書桌：從閱讀抵達教學》《把自己和書關起來》《一間遼闊的教室》《講臺上方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