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的清明雨

說到清明雨，自然會想到杜牧的《清明》：“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清明時節(jié)下點雨，雨中賞景也是挺好的，可是杜牧為什么會感覺“欲斷魂”呢？

《唐才子傳》記載，杜牧去湖州游玩時，湖州刺史舉行了競渡活動，有一位鄉(xiāng)村婦人帶了一個十幾歲的女孩來參觀。杜牧將母女倆接到船上，“約以十年后吾來典郡，當納之，結以金幣”。分別后，杜牧一直想念著這位女子。可他官職較低，不能提出調(diào)任湖州的請求。后來，他出任黃州、池州和睦州刺史，都不是他的本意。等到他的好友周墀出任宰相，杜牧便接連寫了三封信，請求出任湖州刺史。

大中三年，杜牧41歲，獲得湖州刺史職位。此時距當年在湖州觀渡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14年，那位女子也已經(jīng)出嫁3年，生了3個孩子。為了這件傷心事，杜牧寫下這樣一首詩：“自是尋春去較遲，不須惆悵怨芳時?？耧L落盡深紅色，綠葉成陰子滿枝?！贝嗽娨徽Z雙關，感慨萬千，自己與佳人有緣無分，只能徒喚奈何。

“綠葉成陰子滿枝”不見正史，杜牧的“欲斷魂”可能還與唐朝的“牛李黨爭”有關。

杜牧中進士后，正遇上牛僧孺赴揚州任淮南節(jié)度使，杜牧被征召做幕僚，負責處理公文。來到揚州這個花花世界，杜牧幾乎每天都到青樓游樂，“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奇怪的是，他身后總有幾十名兵士暗中保護。幾年后，皇帝讓杜牧任侍御史，牛僧孺為他設宴送行，告誡他說：“你將來一定還會取得更高的職位，但我經(jīng)常擔憂，怕你因迷戀風情而不能控制自己?！倍拍岭S便應付說：“我對自己非常檢點，不至于讓你為我擔心?！迸Ｉ嫘α诵?，讓侍童取來一個小書箱，當著杜牧的面打開，原來里邊都是那些跟在杜牧身后的便衣兵士寫的報告——某天晚上杜牧在某家飲宴，某天晚上又在某家留宿，等等。杜牧十分羞愧，向牛僧孺下拜致謝。

可惜，杜牧最終還是沒有聽從牛僧孺的勸誡，依然風流倜儻、不拘小節(jié)。杜牧才華出眾，治學以外還專門研究孫子，寫過13篇《孫子》注解，也寫過許多策論咨文，但他的才能卻一直得不到施展空間。杜牧寫《赤壁懷古》，“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恐怕也是借周瑜來一吐自己懷才不遇的怨悶。

會昌二年，杜牧受宰相李德裕的排擠，外放為黃州刺史。其實，李杜兩家為世交，但杜牧的性格與李德裕不合，而且杜牧與牛僧孺私交甚好，更被李德裕認為是“牛黨”。杜牧暮年任司勛員外郎不到一年，就因俸祿低微，請求外放杭州刺史。

身處晚唐，朝政敗壞，民怨沸騰。杜牧胸懷大志，卻報效無門，一生的坎坷，全都化作“欲斷魂”的清明雨。

（作者單位系江蘇省無錫市惠山區(qū)玉祁街道黨校）

《中國教師報》2019年04月17日第16版